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滕斌圣:并购潮来,涌向何处?

私募基金Cerberus将以74亿美元收购克莱斯勒80.1%的股份,加拿大传媒巨头汤姆逊买下路透社,默多克的新闻集团要约道琼斯,美国铝业敌意收购加拿大铝业……这一组巨额收购,是否真的代表新一轮并购高潮,还是昙花一现?

最近,国外几宗巨型并购案吸引了不少眼球:私募基金Cerberus将以74亿美元收购克莱斯勒80.1%的股份,加拿大传媒巨头汤姆逊买下路透社,默多克的新闻集团要约道琼斯,美国铝业敌意收购加拿大铝业等等。而国内的并购活动也不遑多让,继2006创下中国并购规模记录之后,内资外资在2007年活跃异常,其中牵涉到娃哈哈等的收购案成为最令人瞩目的经济新闻。

有人惊呼,新一轮全球并购高潮即将来临!瑞士信贷的陶冬认为,全球差不多每隔20年会有一波并购浪潮,如果把80年代的那次算作上一轮,这两年恰好会是并购大年。其实,20年只是个概数,并购潮毕竟不是钱塘潮,来得那么守时。回顾一下历史,共有5次大的并购潮,基本都以美国为主战场。第一波从1895到1905,行业内收购为主,把很多行业带入垄断时代,以保证高价格高利润。第二波来得很快,在上世纪20年代,跨行业收购大行其道,产业和金融互相渗透,产生洛克菲勒等大财团。其后第三波隔了较久,直到60年代才进入高潮,特点是恶意收购很多。第四波跨度较大,从70年代中到90年代初,大量运用杠杆收购等手段。第五波又间隔很短,从90年代后期到2001年互联网泡沫破灭。可见,所谓的20年间隔,是很不规律的——几曾潮有信,不可太当真。

那么,最近的这一组巨额收购,是否真的代表新一轮并购高潮,还是会昙花一现?一种观点认为,这一轮并购活动可以看作第五波高潮的延续。因为与上一轮有类似的起因,基本都与全球化和数字时代的来临有关。从2000年前后的新旧媒体(美国在线和时代华纳)的交融,到最近微软和雅虎的接触,互联网和IT领域始终是本轮并购最富想象力的热点。而在重工业(如铝业并购,米塔尔钢铁收购阿塞洛)和汽车业,全球一体化的竞争新格局无疑是行业整合的最大推力。

另外,目前并购的活跃与全球股市大幅上涨关系密切,这与90年代末的那次如出一辙。由于越来越多的并购采用股权交易的方法,股价居高的企业可以较轻易地融资并购。而碰到股价偏低的目标,更可以利用市值差别大做文章,当年美国在线就是这样,买下了资产规模比自己大得多的时代华纳。

如果是这样,似乎这一轮并购潮不会持续很久,因为很难想象全球股市会再持续上扬很多年。陶冬表示,大量并购活动常常预示股市的高点,接下来只有往下走。那么本轮收购真的就是最后的疯狂吗?我看未必,历史上第四波并购潮,跨度达十几年,既经历了1985年前后的牛市,也度过了1987年的大熊市,可见并购与股市表现并无必然的联系。
在我看来,这两三年以来的并购热,应该是代表着新的一轮浪潮,而不是第五轮的简单延续,因为两者有一些重要的区别。

首先,上一轮并购一如既往,以美国为主线,而本次热潮明显扩散到世界各地,跨国并购的比例大幅增加,就是在中国也能感受到它灼人的热量。如此下去,世界看来真的是要平了。
第二,上一轮并购集中在金融,互联网,服务业等行业,而本轮交易的范围扩大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,连矿业等传统夕阳行业也加入战团。在中国,很多原先不被注意的行业,如水泥、玻璃、机械、饮料,都在成为外资收购的新热土,引发国人对这些行业价值的重新评价。

第三,上一轮浪潮中,目标往往锁定陷于困境的企业,或是股价被低估的企业;而最近的被收购方常常是相当健康的企业,股价也不便宜,但收购方(如新闻集团)仍不吝给出非常高的溢价。可见本轮收购带有更显著的战略性,从捞取便宜货,变成攫取行业精华,目的是获得最有价值而不可复制的品牌资产,比如道琼斯和路透社。

以上诸多特性决定了本轮并购潮的独立性。如同进入了太阳黑子活动期,本次并购潮来,一时大概停不下来,也不会完全依附或受制于股市,成为股市繁荣的副产品。看来,很多行业正处在被整合或转变的前夜,大动荡的时代,是揭竿而起还是后发制人,考验企业的眼光、智慧和勇气。


(作者现为长江商学院战略学教授,乔治华盛顿大学战略学教授,享有终身教职。原文刊载于《当代经理人》2007年第6期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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