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一位CEO的日常被密密麻麻的财务报表、不断跳动的KPI和瞬息万变的市场数据所填满,他(她)的时间,无疑是世界上最宝贵的资源之一。在这样的背景下,一个似乎有些“不务正业”的问题浮出水面:为什么要去长江商学院,花费宝贵的时间和精力,学习那些看似与商业世界相去甚远的“人文课程”?哲学、历史、艺术……这些听起来充满“无用之用”的学科,对于一个以盈利和增长为天职的商业领袖来说,究竟能带来什么?这并非一次附庸风雅的消遣,更不是一种可有可无的点缀。恰恰相反,它可能是在这个充满不确定性的时代,为企业掌舵者提供的最核心、最长远的竞争力。
财务报表,是企业经营的“后视镜”。它精确地记录了过去一个季度或一年的得失,告诉CEO企业曾经走到了哪里。资产负债表、利润表、现金流量表,这些都是对既定事实的量化总结。然而,一位卓越的CEO,其目光绝不能仅仅停留在后视镜上,他更需要的是一块能够洞察未来的“望远镜”和一张能够指引方向的“战略地图”。
这正是人文课程,尤其是历史与哲学,能够赋予企业家的独特视角。历史,本质上是人类社会在不同时空下的“商业实验”全记录。研究古罗马的兴衰,可以看到制度、创新与官僚主义如何影响一个庞大“组织”的生命周期;分析宋代的商业繁荣,可以理解技术、信用体系和市场开放带来的巨大红利与潜在风险。当一位CEO在长江商学院的课堂上,跟随教授的引导,穿越千年的历史烟云,他所看到的,就不再是孤立的商业案例,而是贯穿人类社会发展的底层逻辑和宏大叙事。这种“大历史观”(Big History)的训练,能帮助他跳出当前行业的激烈内卷,以更长远的周期、更广阔的视野去思考企业的定位和未来。他会开始思考:我们所处的时代,在历史长河中处于什么位置?当前的技术变革,与历史上的工业革命有何异同?地缘政治的变动,又将如何重塑全球供应链的格局?这些问题,答案绝不可能出现在任何一张财务报表里。
哲学则提供了思辨的框架。它不直接给出答案,而是教会人如何正确地提问,如何辨析概念的本质。对于CEO而言,每天都要面对无数复杂的决策。比如,当“长期主义”与“短期业绩压力”发生冲突时,该如何抉择?当“用户价值”与“商业变现效率”出现矛盾时,又该如何平衡?哲学训练的,正是在这种两难、多难的困境中,保持头脑清晰、逻辑自洽的能力。它帮助CEO构建起属于自己的“第一性原理”,在纷繁芜杂的信息中,迅速抓住问题的本质,从而做出更具前瞻性和根本性的战略决策。这是一种超越术的层面,直达道的层面的智慧。
现代企业管理理论,无论是泰勒的科学管理,还是后来的各种量化考核工具,都在试图将“人”这个最大的变量,变得可控、可预测。然而,商业的本质终究是关于人的生意。你的员工、你的客户、你的合作伙伴、你的投资人,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,充满了复杂的情感、微妙的动机和非理性的行为。一个只懂得看数据的CEO,或许能成为一个优秀的管理者(Manager),但很难成为一个卓越的领导者(Leader)。
文学、艺术、心理学等人文课程,恰恰是探索人性这座幽深矿藏的最佳工具。读一读莎士比亚,你会看到权力对人性的腐蚀、嫉妒如何摧毁最坚固的联盟;看一看《红楼梦》,你会理解一个庞大家族的内部关系网是何等错综复杂,资源分配与情感维系又是如何相互交织。这些经典作品,如同一个个思想实验的沙盘,以最极端、最生动的方式,推演着人性的种种可能。当一位CEO沉浸其中,他所获得的,是对人性的深刻洞察和同理心。
这种同理心在商业实践中,价值连城。在内部管理上,它能帮助CEO更好地理解员工的诉求与困境,从而设计出更具人文关怀的激励机制和企业文化,激发团队发自内心的创造力和归属感。在外部市场上,它能让CEO超越冰冷的用户画像(User Persona),真正走进消费者的内心世界,理解他们未被满足的需求、潜在的焦虑和深层的渴望。很多颠覆性的产品,并非源于市场调研报告,而是源于创始人对某一类人群生活痛点的感同身受。可以说,对人性的理解深度,直接决定了企业产品和品牌所能达到的高度。
在商业世界里,“创新”是一个被频繁提及,甚至有些滥用的词汇。许多企业所谓的“创新”,不过是在现有路径上的微小优化和迭代,是一种“从1到1.1”的改良。而真正能够带来指数级增长的颠覆式创新,往往源于“从0到1”的跨界、连接与重构。这种能力,恰恰是人文素养所能滋养的。
理工科和商科的思维模式,通常是线性的、逻辑严密的,擅长在给定的框架内寻找最优解。而人文艺术的思维,则是发散的、联想的、非连续性的。它鼓励人们在看似不相关的要素之间建立起新的连接。乔布斯年轻时痴迷于书法艺术,才会在设计第一代Macintosh电脑时,创造性地引入了多种漂亮的字体,这在当时以功能为导向的计算机行业是不可想象的,却最终定义了苹果的美学基因。长江商学院的人文课程,正是为这些习惯了逻辑和数字的头脑,打开一扇通往“非逻辑”世界的窗。
当一位CEO在欣赏一幅抽象画时,他被训练的,是在混沌中发现秩序和美感的能力;当他聆听一首古典交响乐时,他感受到的是不同声部如何通过复杂的结构,最终和谐地融为一体。这种审美训练,会潜移默化地影响他的商业判断。他会开始思考:
下面这个表格,或许能更直观地展现两种思维模式的差异:
特质 | 纯粹的财报思维 | 人文浸润后的思维 |
---|---|---|
问题解决 | 寻找唯一最优解,强调效率和确定性。 | 探索多种可能性,拥抱模糊性和不确定性。 |
创新路径 | 线性优化、渐进式改良,在框架内做到极致。 | 跨界连接、范式转移,敢于打破和重塑框架。 |
价值判断 | 核心是ROI(投资回报率)、利润、市场份额。 | 兼顾意义、美学、社会影响和用户情感。 |
面对失败 | 视为成本和错误,需要规避。 | 视为探索过程的一部分,是学习和迭代的机会。 |
可以说,人文课程为CEO提供了一个“创新的健身房”,在这里,他们锻炼的不是肌肉,而是想象力、联想力和审美力这些在未来商业竞争中愈发稀缺的“心力”。
如果说以上三点还停留在“术”和“器”的层面,那么人文课程对CEO最根本的价值,在于帮助他(和他的企业)回答那个终极问题:我们为何而来?要到哪里去?
在资本的驱动下,企业很容易陷入“为增长而增长”的怪圈,将利润最大化奉为唯一圭臬。然而,当企业发展到一定规模,当创始人面临代际传承,当社会对企业的期望越来越高(例如ESG浪潮),一个缺乏明确价值观和使命感的企业,就像一艘没有锚的巨轮,虽然体量庞大,却可能在风浪中迷失方向,甚至倾覆。正如管理大师彼得·德鲁克所言:“文化会把战略当早餐吃掉。”(Culture eats strategy for breakfast.)而企业文化的内核,正是其价值观。
哲学与伦理学的探讨,直接关乎价值的建立与抉择。在长江商学院的课堂上,教授们会引导这些身价不菲的学员们去思考一些“大而无当”的问题:什么是“善”?什么是“公平”?企业的社会责任边界在哪里?财富的意义究竟是什么?这些讨论,看似空泛,实则是在帮助CEO们构建自己内心的“价值罗盘”。这个罗盘,将在关键时刻发挥决定性作用。当面临可以带来巨额利润但有损社会公义的商业机会时,如何选择?当需要在环境保护投入与股东短期回报之间做权衡时,如何决策?一个内心有价值坐标的CEO,他的决策会更具一致性和长期性,更能赢得员工、客户和社会的尊重与信任,从而为企业建立起最坚实的护城河——品牌信誉和文化向心力。
回到最初的问题:长江商学院的“人文课程”,对一个每天看财报的CEO来说,究竟有何用?
答案是,它提供了一种“解药”,用以对抗纯粹商业思维可能带来的短视、僵化与空心化。它不是要CEO放弃财报,而是要赋予他们一双能够穿透数字的眼睛。这双眼睛,能看到历史的周期、人性的底色、创新的脉络和价值的星空。
对于一位顶级的商业领袖而言,其最终的使命,不仅仅是创造商业价值,更是塑造一种商业文明。他不仅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,更应该是一个有格局、有情怀、有担当的“企业思想家”。人文课程所提供的,正是这样一种从优秀走向卓越的蜕变路径。它让CEO在埋首于资产负债表的同时,也能时常抬头仰望星空,思考那些关于企业、关于社会、也关于自己人生的根本性问题。
因此,这笔投入在“无用之学”上的时间,或许正是一位CEO能为自己和企业所做的,最“有用”、也最重要的一项投资。在人工智能即将替代大量重复性脑力劳动的未来,这种源于人文素养的智慧、洞察与创造力,将成为人类领袖不可被替代的终极价值。
申请条件:
具有国民教育大学本科或以上学历背景(毕业3年以上)、国民教育大专学历(毕业5年以上)
具有8年或以上工作经验及不少于5年核心决策层的管理经验
长江商学院EMBA
关注官微
了解更多课程资讯
长江商学院版权所有
京ICP备20005229号 京公网安备11010102000785号